第九十六章洗澡_我不做替身了by甜滋滋的草莓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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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洗澡

  第九十六章洗澡

  一口气骂完,方棠才感到一阵迟来的,虚惊一场的侥幸。

  恍惚间又觉得可笑。那是白落言,自私自利的白落言,谁出事,他都不可能出事。

  方棠陷在一股颓然的挫败感中,他曾果决地说要断了二人间所有的退路,如今的情形,却与昔日并无不同。

  方棠迎着冷风,婉拒了工作人员的帮忙,一个人拖着脚步往前徐徐地走。

  他的衣角上染了些泥痕,脚踝处泛起的疼痛细密地钻进大脑,可是方棠没有停下,似乎只有往前,才是他此刻唯一该做的事情。

  疾驰而来的迈巴赫停在他身旁,轮胎微溅起污水。白落言下车时,正好看到方棠站在若有似无的雨雾中,他脸上的线条干净利落,唯有一双倔强的眼瞪着他,像是责怪,也像委屈。

  白落言快步走向他,这才看清他的外套被雨水濡湿了大半,污渍斑驳映在身上,掌心还有细小的,经由地面摩擦后留下的伤痕。

  白落言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。

  “出什么事了,小棠?”

  “摔了一跤。”方棠身子有点冷,他吸了吸鼻涕,努力用平淡的声音说:“我怕你找错了路,所以过来看看。”

  本以为见到白落言,他会先劈头盖脸骂他一顿,但现在,他竟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。

  白落言看着他,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。

  他双手捧起他的脸,像冰块似的。他心脏绞在一起,赶紧把人带进了车厢。系好安全带后,他让方棠脱了湿掉的外套,并用自己的衣服裹住了他。

  方棠露个脑袋出来,白落言的衣服对他来说温暖得简直有些过分,带着清爽的体味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总觉得还有些甜甜的蛋糕香。

  白落言调着车内的暖气,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,感受着他的体温渐渐回暖,这才放下了心,柔声询问:“摔到哪了,身上有没有哪里疼?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。”

  “不去医院。”方棠疲惫地道,“我不想去医院。就是摔了下,脚踝有点疼,我想回家,你送我回家。”

  白落言看他此刻并不想说太多话,他像拨弄着小动物一般轻揉了把方棠微湿的发丝,低声哄道:“睡会儿吧,睡醒了,就到家了。”

  然而方棠并没有睡着。

  他脚踝疼得厉害,先前明明没有这么疼,可越注意,就越疼。

  到了公寓的地下车库,白落言先下车,他绕到方棠身边时,看方棠微皱着眉,担心地问:“是不是真摔到哪了?别骗我,小棠。”

  “脚……好像扭到了,有点疼。”方棠如实回答。

  白落言眸底一深,他替他解开安全带,俯身把人强制性地揽入怀中。

  方棠不喜欢这样:“你放我下来,被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?”

  “你行动不便,我抱你上楼,不是理所当然吗?”白落言凝望他的眼,一副坦荡的君子模样,“何况,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抱你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背老子上去!”方棠依旧坚持维持他那点为数不多的自尊,他脸颊泛红,轻声说:“你背我,我就不挣扎。”

  这是他能做到的,最大的退让和妥协。

  趴在白落言肩上时,方棠低头看到了地面上二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。白落言走得很快,那影子也晃得很快,方棠逐渐放松下来,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白落言身上。

  走廊的地面湿漉漉的,时间仿佛静止,整个公寓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。方棠这么想了之后,在心底笑了笑自己,他怎么会有这些煽情又不合时宜的矫情念头,他的脚踝明明疼得要死。

  “我重不重?”为了打破这种自我尴尬,方棠开始没话找话。

  白落言轻笑说:“你都只剩骨头了,哪重?”

  进了房间,白落言打开了空调,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沙发,他去厨房找了些冰块出来,用毛巾裹着。

  方棠的脚踝肿了,一圈全是明显的青色,白落言坐在沙发一侧,把方棠的腿搁到自己膝盖上,他卷起他牛仔裤的裤管,脱了他的袜子,把冰块轻轻放在他肿起的脚踝处冰敷。

  方棠嘶了一声,白落言立刻紧张地看着他:“疼吗?”

  方棠摇头,说:“不疼,有点冷。”

  “我知道,先忍一忍。”白落言说,“你这肿得几天才会消,明天我给你带点药过来擦一擦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这几天,你就别瞎折腾了。”白落言转了转冰块,忽而又笑了起来,说:“要是肿成了猪蹄,就别想开店了。”

  “……你才猪蹄!”方棠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,“要不是你,我怎么会……”

  白落言一脸茫然:“我怎么了?”

  “反正都他妈是你的错!”

  “……好好好,我的错,都是我的错。”

 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,但这种时候,只要卑微认错就对了。

  方棠永远是对的。就算错了,也要谨记第一条。

  白落言笑起来的时候,灯光落满他的眼睛,有种少见的,纯粹的温柔。

  冰敷完后,方棠艰难地想从沙发上下去,白落言拦住他,问:“你想做什么,我帮你。”

  “你该做的事做完了,可以走了。”方棠说,“我在雨水里滚了一圈,脏得要命,我要洗澡。”

  “不行。”白落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“你脚肿了,不能沾热水,洗什么澡?”

  方棠好笑地说:“不洗澡,等着变臭?我虽然不像你们这些有钱人一样爱干净,但也不至于邋遢到这个地步吧?这么点小伤,大男人的,还给吓住了?”

  白落言想,他大概永远也拗不过这么固执的方棠。

  沉寂倏然不再,白落言的目光柔和下来,先前的紧绷,担忧,顷刻间烟消云散。既然方棠无论怎么做,他都愿意做那个义无反顾的帮凶,只是洗个澡,他有什么好怕的。

  大不了陪他一起痛。大不了,就让自己永远在这样反反复复的情绪中沉沦。

  方棠正想拨开他的手独自走下沙发,轻飘飘的身体却在瞬间腾空而起,白落言抱着他,大步地向着浴室走去。

  方棠惊愕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白落言想做什么,他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并且万分抗拒,他并用手脚挣扎,大喊:“白落言,你别他妈让我难堪,我们已经……”

  白落言完全无视他的抵抗,他边走边说:“小棠,我知道你自尊心强,但你受伤了,我不能让你一个人,如果你在浴室里又摔了,我该怎么办?”

  “那也是我自己的事!”方棠脸都涨红了,嗓子破了音,在整个屋子回荡:“你别管我!”

  “不可能不管你。”白落言笑着看他一眼,说:“算我小人,强迫了你吧,既然你这么需要一个台阶下,那我就给你,是我卑鄙无耻,硬要留下来为你洗澡的,你一点也不愿意,这样,心里是不是好过多了?”

  方棠气得翻了白眼,厉声咆哮:“你这个烂人!”

  “嗯。我是烂人。”白落言心情愈发愉悦,“只要是为了你好,别说当烂人,就算所做非人,我也愿意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白落言用胳膊箍紧方棠瘦弱的身躯,强行地把他抱进了浴室。蓝封他按下风暖,把外套扔到一边,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绒衬衫。干燥的热风吹了一会儿,待室内空气暖起来后,他又挽起袖子,安静地调试着水温。

  浴缸内的水渐渐盛满,飘起了温热的水汽。兴许是温度作怪,方棠望着为了他而在浴室中不停来回走动的白落言,脸颊和耳后都被烘上了一层浅浅的粉。

  怪只怪,浴室太小。容纳两个人已显得逼仄,何况这人的存在感强到不容忽视。

  一切准备就绪,白落言帮他把防滑的拖鞋静静放在脚边,声音低缓得也像这浴室里缥缈的水雾,亦真亦幻:“可以了,脱衣服吧。”

  方棠瞪着他,明知到了这步再想赶走白落言已属不可能了,但他仍筑起壁垒企图维护自己最后的底线:“我要洗澡了,你出去。”

  “我要帮你。”这一次,白落言不会退缩,他一目不错地望着他,说:“你不好意思,我可以转过去不看你。但是我得留下来,你有伤,我不放心。”

  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。”方棠恨恨地咬牙,“我警告你,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  白落言笑得开怀:“我想什么都已经写在脸上了,没什么不能承认的,我是个正常的男人,我也爱你,有想法难道很奇怪?但现在,我也是真的关心你,小棠,放轻松一点,我没有那么可怕。”

  方棠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下来,闷声说:“……那你转过去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白落言照做了。

  方棠垂下头,双手有些颤抖地解着纽扣。

  两个男人相处虽然没必要扭捏,且他的身体白落言早已看过无数次,实在算不上新奇,可方棠知道,他如今脱去的,不仅是一件衣服,更是自己坚持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带刺的壳,所谓一步退,步步退,失去了这层防备,从此以后,他就再也无法对白落言说不了。

  而这个男人如此狡诈,嘴上说着自己并不可怕,殊不知,他的所作所为,与他当年的步步为营并无区别。

  他的可怕是流淌在骨头里的,他了解他的弱点,所以才会如此从容不迫。

  外套,毛衣,裤子,方棠一样样脱了下来,放到了衣架上。他的脚还疼着,所以走得很慢,等到身体全部浸泡在热水里,他紧绷的身躯才悄然松懈下来。

  听到入水声,白落言问:“可以转过来了吗?”

  方棠沙哑地道:“……可以了,你转过来吧。”

  白落言走向他时,方棠心底莫名一阵紧张,他在水中蜷起了身体,抱住了膝盖。

  白落言笑着蹲在浴缸旁,他问他:“水温还合适吧?烫不烫?”

  “……合适。”

  “脚呢,沾到热水疼不疼?”

  “一点点。”方棠垂着眼睫,水汽蒸上他的脸,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晶莹,细小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他的唇亦成了十分粉嫩的颜色。

  水位刚好没过方棠的胸口,露出两道弧度深刻的锁骨,他太瘦了,身上毫无肌肉可言,但就是奇异地惹人怜爱,包括那身白皙细腻的皮肤,染着水珠而微微垂下扫过眼眸的发丝,小巧的鼻子,还有,因为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,左躲右闪的,像小鹿一般的瞳仁。

  少了些犀利和疏离,多了些无辜与温顺。

 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来白家洗澡的时候,那是他再也无法回去的青葱十八岁。

  白落言不禁有些怀念。

  “我帮你洗头吧。”

  白落言拿起浴缸旁边的洗发露,挤了一点膏体在手上,是清新的柠檬香。

  方棠想说不用了,可事已至此,也没什么好推拒的。反正澡也洗了,不如头也一块儿洗了。

  “过来些,背对我。”

  方棠移到他身旁,转过了身。

  刹那间,他后背的灼伤显露无疑。

  白落言眸色渐深,方棠身上的伤他见过不止一次,抚摸过,亲吻过,从未嫌弃过,却没有哪一瞬如此刻这般,痛得刻骨铭心。

  好像这些伤他今天才真正看到,真正接触,真正明白它们的意义,它们给方棠带来的,不仅仅是痛楚,丑陋,还有永远无法消除的烙印,永远无法相信自己被爱的恐惧。

  这实在太悲哀了。也许方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他是害怕被爱的,因为太怕再度失去。

  白落言修长的手指在丰富的泡沫间穿梭,他显然从未伺候过人,动作多少有些僵硬和迟钝,好在白二少心疼着水中人,所以力度控制得很好,没让方棠感到多少不适,顶多就是泡沫进了几次眼睛,腌得有点疼。

  但某人偏不自觉地非要追问,以求夸奖:“舒服吗?”

  方棠无可奈何道:“还得多练练。”

  “好啊。”白落言乐得同意,“以后我给你洗头,很快就能练出来了。”

  方棠笑了声,没理会他这句话。

  折腾一番后,泡沫被冲干净了。方棠此时已经完全放松,他甚至有点享受水中泡澡的安逸。他在无意识间回过头,白落言在浴缸外,他在浴缸里,也许因为水汽蒸腾,他们之间好像连气味都是相同的,都是沁人心脾的柠檬香。

  白落言看着他,方棠的眼睛含着水,湿漉漉的,是难得的没有戒备和柔和。他心中一动,抬起食指轻轻压住了他微粉的唇瓣,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探入,去碰碰那湿热又倔强的舌头。

  触感停在唇上,方棠身体僵了一瞬,心头警铃大作。他意欲后退,白落言却早有准备地摁住他湿润的后脑,用嘴唇精准地堵住了那呼吸着热气的地方。

  方棠思绪紊乱,身子难以控制地软了下去,辗转间,白落言笑着看他,用一丝低沉的气音在他耳边说:“小棠,你好可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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